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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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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鸣微点头,附和着黄海川的话,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心里头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没有想到黄海川竟是怀疑到汪财身上,汪财真要是牵涉到人命案子,那这件案子可就是相当棘手了,对方可是县委书记汪东辰的小堂弟来着。

    “黄县,这起坠楼事故,我们公安局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自杀还是意外,又或者是他杀,我们一定会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当着黄海川的面,路鸣郑重的说着,对于他杀两个字,路鸣也咬的格外的重,他如今可是旗帜鲜明的站在黄海川的阵线,眼下黄海川怀疑汪财,他的**可不能坐歪了。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希望尽快听到你们破案的消息。”黄海川挥了挥手,神情有些疲惫,张盈虽然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但相处这些时日来,对方也能算是他在溪门唯一一个可以轻松聊天的‘小朋友’,傍晚还看到对方有说有笑,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刚才那血泊中的青涩容颜,让黄海川切身的体会到了生命是如此之脆弱。

    转头望了一眼安静的小院,随着路鸣和赵一德离去,本来就宁静的小院也更显得冷清和萧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黄海川紧了紧衣衫,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冷,时值三月,倒春寒的天气,寒冷异常,今夜,黄海川感觉到的是自内而外的冷。

    转头走进房间,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地面,让黄海川眼前仿佛再次浮现起了傍晚时分,张盈弱小的身躯在这里拖着地面的画面,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甩到脑后,今后,可再也见不到张盈为他打扫卫生的场景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黄海川主持县政府办公会议,再次就发展旅游业,建立旅游风景区的重大发展事项展开讨论。

    仔细看的话,依稀可以看出黄海川的精神并不是很好,眼角下有层薄薄的黑眼圈,毫无疑问,因为昨天招待所发生的坠楼事故,黄海川昨晚睡的并不好,扫视了会议室一圈,黄海川振了振精神,轻咳了一声,提起嗓子,道,“上次会议结束,我已经让与会的各位都安排时间到我说的梅林镇跟龙山镇交界处的那里去看一看,怎么样,大家去那里参观了一番,觉得在那里规划建立一个旅游区的可行性如何?”

    “我赞同黄县的建议,黄县说的那个地方,我去看过了,那天还正好碰到了几个当地人,他们说那个瀑布就是以两镇交界处来命名的,就叫林山瀑布,沿瀑布周边的景观都很有特色,完全可以建成一系列的旅游景点。”副县长方啸第一时间出声赞同着黄海川的话,不止是因为他同黄海川的关系,那天开完会的第二天,他就安排时间抽空去走了一趟,在那么个偏僻的地方还有那么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方啸也着实是第一次看到,第一眼看到那处景观,方啸就产生了同黄海川一样的想法,认为在那里规划建设一处旅游风景区是再合适不过。

    “建旅游风景区我一向都是十分赞成的,只不过我还是那个问题,交通问题是个老大难,黄县说的那个地方我去看过了,从县城到下面乡镇的交通还说的过去,至少还有公路,但是出了镇中心往景点而去,路况就十分差了,要建风景区的话,那样的交通恐怕没法将风景区发展起来。”分管旅游的副县长张琴出声说着,同第一次的观点一样,张琴仍然是本分的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建立旅游风景区,也离不开交通建设,县财政要是没办法解决发展交通的资金的话,这旅游区的建设恐怕也无从谈起。”

    微点着头,黄海川并没有反对张琴的话,张琴说的都是大实话,不动声色的瞥了财政局长陆平一眼,上一次,陆平在这当口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县财政缺少资金,今天,陆平却是选择了沉默,可见他亲自到陆平家的拜访,并不是没有效果。

    “发展经济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搞好交通,交通不畅,经济的发展也无从谈起,我们建立旅游风景区,说到底,也是为了发展经济,如果风景区能够发展起来,那对溪门经济的推动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我们一直在强调因地制宜的发展经济,溪门县一没工业基础,二不是农业大县,所有劣势倒像是都占全了,眼下既然有优质的旅游资源可以挖掘,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一优势,将旅游业搞起来,不说其他,就冲着旅游业这个绿色无污染的朝阳产业,我们去尝试做一下也没啥话坏处不是。”

    黄海川环视了众人一圈,掷地有声,这位年轻的代县长正试图在溪门发出自己强有力的声音,陆平抬头往黄海川的方向望了过去,一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一直处在热烈的讨论之中,黄海川要建立旅游区的态度是十分坚决的,眼下县政府的状况,也不可能会有谁出声反对黄海川,常务副县长李政出事,剩下的几名副县长并不强势,面对年轻而又有上面背景的黄海川,尽管仍有人会打心眼里轻视黄海川,但这种态度并不能从思想上转化到实际行动,黄海川如今可是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来着,谁也不会傻得出来冒这个头,特别是方啸旗帜鲜明的支持黄海川,这位之前受冷遇的副县长的态度又让人对黄海川增加了几分猜测和惊疑。

    会议结束,黄海川从座位起来时,有意无意的又看了陆平一眼,这才走出了会议室,陆平心里迟疑着,黄海川最后那一眼多少是在对他暗示着,只是他到底要不要过去?

    黄海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再次联系起了钟灵,建设旅游区,需要社会资金的投入,旅游区要发展起来,周边也需要有餐馆酒店又或者建立度假村之类的模式,黄海川第一个想到了钟灵,只要有人第一个吃螃蟹,相信后面也会陆续有商人加入。

    钟灵年后又回到了羊城,黄海川过年那几天忙着谋划揪出李政和国力集团在土地招标上暗箱操作的小尾巴,都没空去钟灵家拜访,错过了见面的机会,这次想要规划建设旅游区,黄海川才复又跟对方联系,想以县政府的名义邀请赵氏集团再次到溪门来考察。

    “钟总,那我可就在溪门恭迎你的大驾了。”听闻钟灵确定三日后可以再到溪门一趟,黄海川不由得笑了出来,从昨晚到现在,总算是有一件稍微开心的事儿。

    和钟灵通完电话,黄海川下意识的望了望办公室门外,陆平难道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就在黄海川疑惑的功夫,秘书何齐走了进来,“县长,陆局长在外面。”

    “嗯,让他进来吧。”黄海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陆平如此正式的让他的秘书先进来通报,这里面的意味可就不言自明了,不自觉的扬了扬眉毛,黄海川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那晚他屈尊去陆平家拜访一趟,看起来是有了效果,但想要陆平改变态度,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之前也没想过能这么容易的就将陆平拉拢过来,但对方真有了这种态度鲜明的表现,黄海川终归是有些不舒服。

    “陆局,请坐,请坐。”不着痕迹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黄海川笑着起身相迎,热情的邀请陆平坐下,他对于陆平,可也算是格外礼遇了。

    “黄县,您坐。”陆平没有立刻坐下,黄海川的态度是一回事,但他要是真在黄海川坐下之前就先坐下,那可就是他不识抬举了,只是刚才,陆平仍是被黄海川的态度弄得有片刻的失神,汪东辰虽然重用他,但他可从来没有从汪东辰那里享受过起身相迎的待遇,当然,人家汪东辰是县委书记,又对他有提拔之恩,汪东辰摆出一副高姿态实是再正常不过,但即便是之前的李政想要拉拢他,也没表现出这样热情的态度来,李政虚伪、自大,就算是想要拉拢他,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两相比较下来,黄海川的态度可真的是十分诚恳了。

    黄海川笑着望了陆平一眼,点了点头,旋即坐下,陆平这也才坐下,开口道,“黄县,您上次说要了解县财政的详细情况,我这几天整理了一下明细,特地来向您汇报。”

    陆平想都不用想就信口拈来,县财政的账目,可都在他心里装着,没人比他更清楚,不用看他都能闭着眼睛说出来,黄海川临离开会议室时看他一眼,要是搁在以前,陆平可能装着没看到,可黄海川的那次登门拜访,多少让陆平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只是这会过来,陆平嘴上也给自己找着台阶下,状似在对黄海川说着,‘我可不是因为你那一眼才过来的’。

    “你说吧,我都认真听着。”黄海川笑着点了点头,陆平的态度尽管还是让他不喜,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进步了,想要将陆平彻底的拉拢过来,还需下点功夫。

    十几分钟的汇报,陆平事无巨细的说了起来,黄海川听了一半,已经有些意兴阑珊,对于陆平的记忆力倒是有些佩服,对方没拿资料看,汇报出来的数字却都是精确到小数点,而不是出现什么‘大概’‘估摸’的字眼,挥手打断了陆平的话,黄海川正色道,“陆局,你就不用跟我说这些数据了,我就想问你一句,你们财政局能拨出多少资金来修路?”

    陆平沉吟了一下,抬头望了黄海川一眼,从黄海川刚才在会议上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黄海川想要建设旅游区的态度是十分坚决,知道黄海川是动真格的,陆平也没隐瞒,实话实说道,“财政局这边最多只能挤出一千万来,而且还是东凑西凑的结果,至于那卖地的钱,黄县您也清楚,那是要用来投入棚户区工程改造的,如果挪用来修路的话,棚户区那边的资金就更加的捉襟见肘了。”

    “只有一千万吗?”黄海川皱了皱眉头,实在是太少了,他不仅是要修建乡镇通往旅游区的公路,而且还打算从县城开辟一条直通旅游区的公路,这样可以大大的缩短路程,方便游客,一千万光用来修建这两条公路都不够,更不用说建设旅游区的投入。

    “真的不能再多了?”黄海川不确定的望了陆平一眼,尽管相信陆平这会应该不可能跟他说谎,黄海川仍是抱着一丝希望,不是他要狮子大张口,而是这一千万连塞牙缝都不够。

    “黄县,一千万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得四处挤牙膏才能挤出来的。”陆平苦笑了一声,“咱们县里的状况,黄县您现在应该了解,一没工业二没农业的,每年就靠着那么一点税收根本连县委县政府都养不活,年年都得靠着上级财政的拨款才能勉强维持,当然,我说的可能夸张点,但事实就是那样,咱们县,说难听点,就是靠吃上级财政拨款的破落户。”

    “连挤出一千万都这么困难?那我记得我刚到溪门的时候就碰上李政在会议上想要通过统一购车方案,最后还是我出声反对了,那个购车方案如果真的通过,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那个钱要从哪来?”黄海川疑惑的看着陆平。

    “是这样的,李县长当时提出的那个购车方案,其实是从县财政里出一点资金,然后剩下的由各个机关单位自行出钱,县里面不需要负担多少的。”陆平回答道。

    “这么说来,下面的各个机关行局是有钱了?”黄海川盯着陆平。

    “这个。”陆平目光一怔,脸上的苦笑更浓,“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袋过日子,不过……不过出几辆车的钱应该还是有的,再说关系到自己单位换车,各个单位也都舍得出这么一笔钱。”

    陆平已经隐约猜到了黄海川的想法,心里头暗暗咋舌,也不敢讲话说的太白,黄海川一来就想把主意打到各个行局头上,要是其他单位的人知道是他说他们有钱的,那他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陆平可不想承担那样的骂名。

    “既然其他单位都有钱,那我看可以这样,今年适当的削减对各个单位的财政拨款,将钱挤出来,能挤多少是多少,不够的我再去想办法。”黄海川琢磨了一下,认真道。

    “黄县,这个……这个恐怕不太妥吧。”陆平眼皮子跳了跳,怕什么来什么,刚才才想着黄海川要把主意打到各个单位头上,没想到黄海川下一句就直接提了出来,瞄了黄海川一眼,陆平谨慎的试探着,“黄县,您是不是再慎重思考一番?”

    “不用了,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其他人要找你评理,你就说是我要求这么做的,让他们来找我说理。”黄海川的态度很是干脆,似笑非笑的看了陆平一眼,对于陆平的想法,黄海川未必看不出来,对方是不想担这个骂名,黄海川也不以为意,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陆平会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微微笑了一下,黄海川脸色略微严肃道,“身为干部,就应该要有比普通老百姓更高的觉悟,溪门的建设和发展,每个干部更应该力所能及的尽自己的一份力,而不应该存在那种本位主义的思想,让他们挤钱出来为溪门的建设添砖加瓦,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要溪门的经济能发展上去,最终受益的还不是他们?何况作为溪门干部中的一员,他们就该有这个觉悟,可以勒紧裤带过日子,但发展不能落下不是?谁要是去找你理论,你将我这话说给他听,谁不满的话,就让他当面来找我发泄。”

    看了看黄海川,陆平心里苦笑不已,心说就算是其他人不满,又有谁真敢找黄海川当面发泄,最后还不是得他这个财政局长成为众人抱怨的对象,黄海川这招可真的是一竿子将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黄海川这样的做法,又何尝不是说明了对方是真正的在为溪门的发展尽心尽力。

    定了定心神,陆平不动声色的望了黄海川一眼,谨慎的措辞道,“黄县,您的想法我个人是支持的,不过这是不是征求一下汪书记的意见?”

    “可以,这件事你去向汪书记请示一下,如果汪书记不反对的话,我希望你尽快落实一下,修路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我这个人做事可不喜欢拖拉。”黄海川半开玩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陆平的话,就算是他出口反对,陆平不见得就不会私下去跟汪东辰说,以陆平跟汪东辰的关系,陆平不去说反倒是不正常了,陆平此刻直接向他提了出来,还反而说明了陆平向他端正了态度,这种变化还是十分可喜的。

    谈完正事,陆平就准备离去,黄海川叫住对方,如同拉家常一般,笑道,“陆局,你女儿去市一中复读班补习的事我帮你问过了,没有问题,一中那边说随时可以进去插班,今天是周二吧,你女儿要是能来得及,那明天早上就能够直接过去上课。”

    “真的?”陆平惊喜的看着黄海川,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感激道,“黄县,谢谢你。”

    “呵呵,我也没帮多大的忙,陆局就不用客气了。”黄海川笑着摇了摇头,“你家萍萍要是能够考上宁大,那我也为她高兴不是。”

    “借黄县吉言,希望她这次能够考上吧。”陆平叹了口气,为了这个宝贝女儿的学业,他这个当父亲的一点都没少操心,收敛了情绪,陆平认真道,“黄县,虽然我女儿是最后插班进去,但这择校费该交还是得交,一中那边要求多少,我明天就送过去。”

    “钱就不……”黄海川摆了摆手,正要说什么,突的收住口,望了陆平一眼,笑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学校那边的规矩我不是弄得很明白,你明天送你女儿去上学,到时找学校老师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也是,明天过去就知道了。”陆平怔了一下,随后笑了笑,“黄县,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您忙。”

    陆平走出黄海川的办公室,末了,还回头望了一眼,陆平神色复杂,短暂的喜悦过后,他不得不再次回到现实,面对他的是政治上的选择,何去何从?

    “呀,是陆局啊。”上楼梯的路鸣碰到了正要下去的陆平,诧异了一下,路鸣笑着主动和陆平点头打着招呼。

    “原来是路局。”陆平冲路鸣笑了笑,点头回应着,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错身而过,两人的姓氏发音一致,彼此跟对方打着招呼,这念出来的发音分外怪异。

    路鸣来到了黄海川的办公室,跟路鸣一起过来的是赵一德,两人是为了昨晚招待所的坠楼事故来找黄海川,因为黄海川对死去的那名小女孩另眼相看,路鸣也对案子重视起来,亲自关注案情的进展,上午赵一德向他汇报了昨天坠楼现场采集的证据对比结果,以及对案情的初步结论,路鸣便带着赵一德直接来找黄海川当面汇报。

    看到两人出现,黄海川脸色一怔,随即也猜到了两人的来意,伸手示意着两人坐下,黄海川神色有些黯然,“调查有进展了吗?”

    “有了。”路鸣和自己的心腹爱将对视了一眼,道,“小赵,你把情况跟黄县汇报一下。”

    “黄县,昨晚我们的办案民警从死者坠楼房间的门锁和窗户上都采集到了指纹标本,经过与死者指纹的认真比对,发现两者完全吻合,也就是说房间门还有原本关上的窗户都是死者自己打开的,而我们的人通过对房间的认真检查,并没有发现死者有任何跟人挣扎搏斗的痕迹,而且,死者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死者身上除了坠楼所产生的骨折乃至颅内出血外,并没有任何因外力而导致的伤势,为了确定死者生前是否与人发生争执而导致的他杀,我还让法医重点检查了死者的双手,死者的手臂、手臂、手掌都没有任何跟人搏斗过的痕迹。”

    赵一德边说边小心的看着黄海川的脸色,从目前得出的这些证据来看,已经能确定死者坠楼基本上是自己跳下去的,大致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但他可记得昨晚刘华说死者是从楼上跳下来时,黄海川的脸色格外难看,还斥责了刘华两句,这会他向黄海川汇报实际情况,也不敢直接断定说死者就是自己跳下去的,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用模凌两可的话说道,“现在掌握的证据,能初步判断是死者是自己坠楼死亡,但这里面是否还会有别的隐情,我们会尽力调查,等搜集到更多的证据后,才做出定论。”

    黄海川听着赵一德的汇报,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赵一德最后的语气随时模凌两可,但从对方之前说的案情分析来看,警方对于死者自杀已经有了一定的倾向性,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恐怕警方直接定案都有可能。

    微微看了赵一德一眼,黄海川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对方只是如实汇报案情,黄海川即使在心里不太相信张盈是自杀也不会把脾气发到对方身上,沉默了一会,黄海川终是开口道,“照你们目前的掌握的证据看,死者是自己跳楼的可能性偏大?”

    赵一德先是看了局长路鸣一眼,获得对方认可后,才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黄海川眉头皱的更紧,已经几近堆成一个川字形,按照他的看法,张盈是不可能自杀的,这些时日的相处,黄海川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是活泼、开朗,张盈是一个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尽管对方因为家境困难而放弃学业,但黄海川依旧是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乐观和坚强,而且最近张盈才又报名进了县职专学习,那是张盈靠自己辛辛苦苦打工积攒的钱才交的学费,张盈十分珍惜这次的学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杀?

    黄海川的神情多少说明了这个结果并不是其想听到的,赵一德汇报完案情,也识趣的闭上了嘴,不敢乱开口,气氛有些沉寂,路鸣见黄海川一直没说话,找着话题道,“说来也奇怪,上午我去看过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她的眼睛一直圆滚滚的睁着,乍一看还挺吓人,怎么闭都闭不上,听验尸的法医说尝试了几次要将其双眼合上都没成功。”

    “眼睛一直睁着?”黄海川喃喃自语着,脑海里快速闪过了昨晚看到张盈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她的眼睛不就是一直睁着的嘛,难道到现在还是那样?

    “走,我去你们公安局看看。”黄海川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后面的路鸣和赵一德面面相觑,对黄海川的反应有些奇怪,也忙跟上了黄海川的脚步。

    “黄县,中午那个鸿声影视的人想要邀请你吃饭,您去还是?”走廊外面,王忠迎面走来就碰到了黄海川,他刚才接到张馨的电话,对方再次询问黄海川中午是否有空,昨晚黄海川没有直接回绝对方,王忠是看出黄海川有意接受唐波等人的邀请,这会对方打电话过来,王忠虽然能猜到黄海川的心思,却也不敢擅自做主,走过来向黄海川请示。

    “中午我没空,让他们另外找个时间。”黄海川挥了挥手,快步往外走着,此刻急着去公安局,黄海川哪里还顾得上和对方吃饭。

    在酒店等候的张馨和唐波等人很快就接到王忠的回复,听到黄海川说中午没空,一旁的张锋登时就咧嘴,轻声嘀咕着,“不就是个小县城的县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天了也就是处级干部,京城一抓一大把,神气个什么。”

    “哥,你这张嘴就不能消停一下。”张馨不悦的白了白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昨天才闯祸了,你今天还这副德行,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还会闯出大祸的。”

    “小张,昨天才吓个半死,今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了?”唐波瞥了张锋一眼,多少也有些不高兴,“你这张嘴啊,没事还是少说两句,哪一天捅出大篓子了,那时可就追悔莫及了,不是每次都能像昨晚那么幸运的。”

    “唐导,你说这个黄县长是托词不来还是真的有事?或者他还在为昨天我哥得罪他的事生气?”张馨疑惑的望向唐波,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向对方征求意见。

    “应该不至于,他要是真跟你哥计较的话,昨晚就不会过去帮忙解围了,你可别忘了,那个黄县长昨天可是跟那个叫什么李光头的在一起的,对方真生气的话,他不会去解围不说,恐怕还会叫那个李光头下狠手。”唐波寻思了一下,分析道,“他应该是真的没空过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县长,咱们从京城过来,可能觉得一个县长没什么,但在这片地面上,他也是一方父母官,大权在握,忙的脱不开身也是正常。”

    “那我们改天再邀请他?”

    “那就改天再邀请吧,反正我们把礼数做到了,他要是不来,那就不能怪我们没表达谢意了。”唐波思考了一下,点头道。

    黄海川和路鸣、赵一德三人来到了公安局的停尸间,已经由法医检查完尸体的张盈盖着白布静静的安放在那里,周围有老老少少围着尸体正在哭泣着。

    “那是死者的家属。”赵一德及时在黄海川身旁解释了一声。

    点了点头,黄海川走到了张盈的尸体旁,赵一德朝旁边一个民警使了使眼色,对方就上前掀开盖着的白布,从昨晚到现在,黄海川第二次见到了张盈的尸体,那双往外瞪出来的眼睛让黄海川内心莫名的颤动了一下。

    昨晚之前,那还是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现在,却是毫无生气,让人不胜唏嘘,那瞳孔放大的双眼死死不肯闭上,似乎在向人诉说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人都死了,你们还想要折腾吗。”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见到有人将盖着自己女儿尸体的白布又掀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伤心欲绝,“该检查的你们都检查了,现在还想干什么。”

    中年妇女悲泣着复又想拉上白布替自己女儿的尸体盖上,赵一德在一旁轻喝道,“这位是黄县长,他关心你们女儿的死因,想来看一看。”

    “县长?”中年妇女脸上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痛哭起来,双腿直挺挺的往水泥地板上跪下去,拉住黄海川的衣角,痛哭道,“黄县长,您一定要给我们女儿做主啊,公安局说我女儿是自杀的,你说我女儿好生生的干嘛自杀,她还那么小,还有大把的人生没过,她干嘛要自杀,小盈从小就乖巧懂事,孝顺父母,我们这老两口都还没死去,她怎么会舍得离我们而去,不是的,不是的,她一定不是自杀的,一定是有人害死她的,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女儿才几岁啊,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中年妇女状若疯狂,死死的拽住黄海川的衣衫,诉说着满腔的悲愤,黄海川衣衫被其拉着,整个人有一个往前倾的姿势,赵一德见状,就要把中年妇女拉开,黄海川伸手拦住了对方,俯下身来,安慰着对方,“大妈,您放心吧,您女儿跟我有些缘分,她到底是不是被人害的,公安局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这件案子我会亲自监督,一定会将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死者已矣,生者总要活着,您……您要节哀。”

    黄海川不知道说什么,节哀,这是一个多么苍白无力的名词,人死了,简单的两个字能够告慰死者亲属那痛彻心扉的悲伤吗?伤痛不是语言能否弥补得了的,但除了苍白无力的语言,黄海川这会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如此安慰着张盈的亲人。

    望着眼前那具冷冰冰的尸体,黄海川怅然若失,“张盈,你这是死不瞑目吗?如果是,你把眼睛闭上,安息吧,我一定会为你揪出凶手,给你一个交代。”黄海川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着,伸出手,慢慢的覆上张盈的双眼,这一刻,黄海川竟是没有感觉到尸体有多么可怕,黄海川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让他的双手去碰触死人,黄海川会觉得很恶心,此时此刻,黄海川脑海里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一切是那样的自然,而没有带有任何的矫情和做作,说来也奇怪,在法医几番努力之下都没能合上的眼睛,随着黄海川的双手覆上,死者的眼睛离奇般的合上,站在黄海川旁边的赵一德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法医验尸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

    “怪了啊,这眼睛合上了。”一旁的民警小声嘀咕着,惊奇的看着黄海川,要不是知晓黄海川的身份,他可要拉着黄海川的手问其是不是什么驱鬼的茅山道士来着了。

    “哦米拖佛,哦米拖佛,我可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鬼神。”赵一德手上微微做了个念佛的手势,路鸣看到自己这心腹爱将的样子,狠狠的瞪了其一眼,赵一德这才悻悻然的昂首挺胸,站的笔直,只是看向黄海川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怪异。

    “您是不是就是那个住在招待所的县长?”这时,那个中年妇女惊疑的望着黄海川,脸上犹自带着泪痕,中年妇女的话也引得旁边的一个穿着布衣布裤,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目光看了过来,两人是张盈的父母亲,张盈之前曾有提过,县里来了个新县长,就住在招待所,她还被派去给新来的县长打扫卫生。

    想着女儿平常回家时有说有笑的说着新来的县长如何如何好,不像其它当官的那样对她呼来喝去,两人的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这次,不止是中年妇女跪了下来,连那中年男子也跪到了黄海川面前,紧接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小男孩也跟着跪下去,中年夫妇哭喊的声音汇成一片,“黄县长,您可一定要为我女儿做主啊,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你看到了没有,她死不瞑目的,她要不是冤死就不会这样了,一定是有人害她的,黄县长,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你们先起来,起来。”黄海川被眼前的情况弄得苦笑不已,想把面前的中年夫妇拉起来,两人却是死都不肯起来,黄海川无奈的重复着刚才的话,“你们女儿的死,我一定会为她做主的,只要她是被人害的,我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不会让她死不瞑目。”

    黄海川说着话,朝旁边的赵一德等人使了使眼色,旁边的民警忙过来帮着将人拉起来。

    “张盈这小丫头我也很喜欢,她的死,我也很难过,你们当父母的要坚强,相信张盈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们能开心快乐的活着,这是张盈的弟弟吧。”黄海川看向了中年夫妇旁边的男孩,他记得张盈说过还有一个弟弟,也要高考了,对方的五官和张盈颇有些相似,黄海川一眼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有些沉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身为男孩子,更要坚强,你姐姐不在了,以后你父母都要靠你照顾了,你要挺起脊梁,当个爷们。”

    “会的,我一定会坚强的,不会让姐姐失望的。”小男孩双眼带着泪花,直直的和黄海川对视着。

    “好,那就好,这样才是个男子汉。”黄海川欣慰的点了点头。

    安慰了张盈父母几句话,黄海川离开了停尸间,路鸣提出到他的办公室坐坐,黄海川点头应了下来,几人来到了路鸣的局长办公室,想到张盈的一家人,黄海川不知不觉的又叹了一口气,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黄海川叹气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多。

    “黄县,这起案子,我们公安局会继续让人调查的,一定会搜集更多的证据。”路鸣出声说着,转头吩咐着赵一德,“小赵,这起案子你亲自负责,务必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听着路鸣郑重其事的吩咐着赵一德,黄海川开口道,“路鸣,你是不是也觉得死者是自杀的可能性居大?”

    “这?”路鸣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黄海川的话,说实话,以目前的证据,路鸣也是判断死者自杀的可能性很大,若不是因为黄海川十分重视这起案子的缘故,公安局恐怕早早就以自杀定案了,根本就不会再浪费警力去调查,更别说路鸣此刻还着重吩咐赵一德继续跟进调查此案。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晓你什么态度。”路鸣的迟疑已经充分说明了其看法,黄海川心里也唯有苦笑,这也怪不得路鸣,他是以办案者的眼光去看待,凭证据说话,而眼前的证据又都趋向于死者是自杀的事实,也难怪路鸣也会有那样的看法。

    “看来是只有我和死者家属认为死者是被害的可能性居大了。”黄海川再次叹了口气,路鸣的看法如此,赵一德更不用说,之所以还有心思继续调查下去,无非是自己在起着作用。

    “黄县,您为什么会认为死者不会自杀?”路鸣看了看黄海川,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跟这个小女孩接触的时间不短,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这种轻生的事,我印象中的她是个开朗乐观的人,就算是碰到想不开的事,也不至于走这种极端的路子,况且她还有父母和弟弟要照顾,她对自己的家人十分重视,不会置家人于不顾才是,我不信她会选择轻生。”黄海川说着自己的看法,想到刚才他在心里说要为张盈揪出凶手时,对方一直没有合上的双眼诡异的闭上,黄海川更是莫名的坚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尽管黄海川不否认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不迷信不封建,但这种有点像灵异的事情,却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事件中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黄县,您这说的都是主观想法,要知道,现在可是什么都讲究证据,要是最后真的调查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小女孩是他杀的话,那这个案子还是只能结案的。”路鸣苦笑道,他不得不适当的提醒一下黄海川,因为黄海川昨晚甚至怀疑到汪财身上,凭借汪财的身份,就算是有证据都不好对付他,更别说眼下只是黄海川的主观看法。

    “我知道要讲证据,所以我也没说你们一定非要给我揪出个凶手出来,你们尽力去调查就是了,如果最后真的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杀,那该结案也只能结案。”

    “公安局这边,您放心就是,办案人员一定会尽职尽职的去调查的。”路鸣认真的点着头,看黄海川的神色,路鸣心里琢磨着黄海川嘴上如此说,心里怕是仍然认为那小女孩是他杀的可能性更大,路鸣这会也颇为无奈,他和那名小女孩没有接触过,对黄海川的主观看法也只能持保留态度,将来也只能靠证据说话。

    “路头,我现在反倒是有点相信那个小女孩是他杀的,你看那小女孩从死后就一直死不瞑目的,直至黄县过来,轻轻那么一弄,对方才合上了眼,黄县可是一直要求我们竭力破案的,会不会是那小女孩知道黄县能帮她沉冤昭雪,所以黄县一来,她才肯闭上双眼?”赵一德煞有介事的说着。

    “去,去,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不看看你头上戴的是什么帽子。”路鸣气得笑骂着,直指着帽子上的国徽,“看到没有,那是庄严神圣的国徽,瞧瞧你,现在说些什么屁话呢,我看你这个刑警大队长思想素质还不过关,得送你再进党校学习学习,让你坚定一下无神论的思想。”

    “路头,我就是随便说说,瞧您当真的。”赵一德悻悻的笑笑,这种想法他也就是随便说说,真让他相信有什么鬼神,赵一德也还真不信,只是刚才的事着实是让他觉得诡异的很。

    黄海川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也总不能将刚才他心里一说要为张盈揪出凶手,张盈就真的合上眼睛这事说出来,真要那样,别人就该说他这个县长脑袋有问题了。

    “对了,招待所那边有提出对死者家属补偿吗?”黄海川关心道。

    “好像还没有。”路鸣和赵一德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黄县,死者虽是死在招待所,但也没人能说这事招待所就要负责任,所以这补偿,其实完全看招待所的态度,他们要是一个子儿都不补偿,谁也没办法。”

    “怎么说死者生前也是招待所的员工,又是死在招待所内,这招待所如果一点都不补偿,那怎么说的过去。”黄海川皱了皱眉头,心里琢磨着这事还得找一下汪财才是,心里纵然十分反感对方,甚至怀疑汪财就是凶手,但为了给张盈家里争取一些补偿,却也是不得不找一下汪财。

    “这就要看汪财是不是有点良心了,他要是有的话,应该会给些补偿,要不然的话,”路鸣说着,无奈的耸了耸肩。

    黄海川点了点头,心里记下了这事,晚上回去要专程找一趟汪财。

    就在黄海川前往公安局时,财政局长陆平也前往县委,其实县委县政府都在一个大院内,溪门县的财政状况摆在那,穷的叮当响,因此办公条件也将就着,县委县政府在一个地方,只不过两栋楼中间有个类似小花园的间隔地带,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

    陆平来找汪东辰,已经事先跟黄海川打过招呼,这是陆平对黄海川表现出来的尊重,这种变化也是黄海川去他家登门拜访了一次才体现出来,陆平尽管仍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但是在对黄海川的态度上已经有所转变。

    “黄海川说要从今年对各个单位的拨款里面截留一部分资金下来?”汪东辰听到陆平的汇报,神色一惊,当着陆平的面,汪东辰直呼着黄海川的姓名,而陆平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异常,可见这种情况是再正常不过。

    “黄县是铁了心要上旅游区的项目,旅游区如果能够建成,那交通就成了旅游区发展的第一个拦路虎,看黄县的意思,是一定要先把路修起来。”陆平点着头,中规中矩的回答着汪东辰的话,见汪东辰站了起来,陆平也跟着起身。

    “截留各个单位的拨款,黄海川倒是好大的魄力,他就不怕引得天怒人怨?”汪东辰看了陆平一眼,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陆平说着,来回走了几步,汪东辰嘴角渐渐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做事,之前算是高看他了。”

    “汪书记,刚才我在黄县的办公室里,听他讲了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陆平看了看汪东辰,面色迟疑。

    “讲,你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讲的。”汪东辰大手一挥,注意力也被陆平吸引了过去,屏息凝听着。

    “黄县刚才说只要是为了溪门的发展,能够真正有益于溪门的老百姓,他就算是惹得天怒人怨也要做下去。”陆平正色道,黄海川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陆平只不过说是给其润色了一下,搬到了汪东辰面前。

    汪东辰听到这句话时,脸上原有的几分嘲讽笑容登时就僵硬住,怔怔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汪东辰才狐疑的看了陆平一眼,“黄海川真的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陆平庄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陆平的确认,汪东辰的神色很是古怪,复又在原地徘徊起来,陆平都有些弄不清汪东辰心里在想什么,良久,才只见汪东辰道,“黄海川既然想那样搞就由他去吧,他都不怕得罪人了,我们去为他操什么心。”

    陆平点了点头,见汪东辰没有别的吩咐,便告辞了一声,离开汪东辰的办公室,将办公室门合上时,陆平隐约听见了办公室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办公室里,汪东辰坐在椅子上出神,陆平所说的那句话无疑给其带来了很大的触动,汪东辰着实没想到从黄海川嘴里会说出那样的话,而看黄海川接下来想要做的事,可以看出黄海川并不仅仅只是在说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付诸行动,汪东辰一开始对黄海川的行为是嘲讽,咋一听陆平那样说,倒不知道是该说黄海川是傻还是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了。

    事实上,即便是陆平没有转述黄海川所说的那句话,汪东辰依然是会让陆平照黄海川的话去做,因为汪东辰巴不得黄海川搞得天怒人怨,让县里的中高层干部都对黄海川产生不满,一个领导者如果得不到下面干部的支持,那产生的后果可想而知,到时候不用汪东辰出手,黄海川自己在溪门都无法立足,要知道,同广大干部站在对立面的下场是很悲惨的。

    “老咯,老咯,总得为自己多打算打算。”汪东辰突的自嘲的笑了笑。

    晚上,黄海川回到招待所时,汪财已经等候在招待所门口,见到黄海川回来,汪财笑着迎了上去,“黄县,您回来了。”

    “嗯,有事吗?”黄海川瞥了对方一眼,汪财要是没事,是不可能等在门口,心里道了声正好,他也要找对方,省去了麻烦。

    “也没啥事,张盈那个小姑娘不是自杀了吗,现在您那里没人给你打扫卫生,我另外给您安排了一个。”汪财笑了笑,旋即叹了叹气,脸上瞬间就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哀叹道,

    “我今天才知道张盈这个小姑娘的家境十分困难,没想到他父母只是靠着那几亩地维持生活,家里又有一个弟弟上学要负担,张盈一个小小的姑娘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才想不开自杀的,现在的小孩子也真是的,太过自我,做什么事前也不先想想自己的父母,你说她这么撒手一去,给自己的父母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家里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她那个弟弟今年可是要高考了,要是考上大学,光学费可就一大笔了,她父母哪能拿的出来,就指望着她赚钱呢。”

    “汪总,你想说些什么?”黄海川盯着汪财,心里已然产生了一些不悦。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念叨一下,心里头实在是为张盈那个小姑娘惋惜,虽说她是自杀,但考虑到她以前我们招待所的职工,她的家庭那么困难,我这个招待所的总经理也不能视而不见,下午我才跟张盈的父母见了一面,代表招待所送了一万的慰问金,这也算是尽自己的一番心意吧。”汪财哀叹道。

    “张盈毕竟是你们招待所的职工,你们尽点心意也是应该的。”黄海川淡淡的看了汪财一眼,点头认可着对方的做法,他正好要找对方提下这个,汪财倒是主动做了,也还算是有点良心。

    “可不是嘛,张盈这小姑娘以前工作还是十分认真的,这次尽点心意是应该的,下午看到张盈的那个弟弟,听说学习很好,我当时就鼓励他了,只要他能考上大学,他的学费我都包了。”见黄海川赞同,汪财说的更加起劲。

    “不错,难得汪总这么有爱心。”黄海川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赞赏的望着对方,内心深处,黄海川却是疑惑不已,双眼盯着对方,黄海川试图从汪财那笑得眯成一条缝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他心里面对于汪财总是有着一些挥之不去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