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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飞一愣,只好僵着脖子不动。
林城往前凑了凑,脸挨得很近,这距离让姚飞很不自在,干脆闭上眼，但这么一来触觉和听觉却更加敏锐，他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气流打在脸上的热度。
林城笑了一下,问："知道为什么涂油彩吗？"
姚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样的问题属于入门基础题,随便拉个侦察兵出来就没有人不知道，姚飞撇撇嘴,没说话。
但林城很执着,非得听到姚飞的回答似的，又问了一遍。
姚飞没好气地说："防虫,伪装，降低脸部热量反应！"
林城满意了，拿着油笔从额角一直顺着画到了颈脖，姚飞毫不知情地仰着头，将整个脖子都露了出来，这个姿势真是又诱惑又危险，就像是送到嘴的食物，林城眼眸暗了一下，突然伸手钳着姚飞的脖子扭向一边，姚飞只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这种威胁让他浑身一惊，反手狠狠地掐住林城的胳膊。
但林城手却没松，反倒用大拇指蹭了蹭手下的皮肤，低笑了声说："都起鸡皮疙瘩了……"
姚飞皱了皱眉，林城的动作让他很不舒服，就是调、情一样，他发狠地扯着林城的手往外拉，咬着牙压低嗓音说："放手！"
林城也没坚持，放开手，又变得正经了起来，说："偏过头，别动，耳后也要涂！"
给姚飞涂完后，林城就将手中的油彩笔递了过去，说："帮我涂涂。"姚飞动作一僵，也没接过油彩，只是四处看了看，七个人两两一对刚好有人落单，他一眼就看到独自坐在一边的高睿，忙对着林城说："连长，让高睿帮你涂吧。"
林城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说："咱们礼尚往来，还是你来吧。"那意思是，我都帮你涂了，你还能拒绝不给我涂？
姚飞咬着呀接过油彩，顺着他的脸涂了起来，这会儿姚飞不能像刚才那样闭眼不看，只能硬着头皮接收林城的目光，那眼神少了点他平日里一贯的严肃，多了点柔和的东西，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一样。
姚飞心悸，手一抖，油彩笔就画到了林城的眼睛，那道目光也终于消失了，姚飞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周围的呼声："连长？"
林城捂着眼睛说："没事，油彩进眼睛里了，拿东西我擦擦。"
严实递过一条蘸了水的迷彩方巾，林城接过擦了擦眼，好在油彩进得不多，擦了下也就好了，但还是能看到眼眶泛红，眼睛里还有点水雾。
姚飞愧疚地说："连长，抱歉。"
林城皱了下眉，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又觉得有点挫败，说："行了，继续吧，别再走神了！"
这回姚飞也不敢胡思乱想了，而林城也闭上了眼，再也没用那眼神看他。
高睿的油彩是严实帮忙涂的，又快又好，等他涂完的时候姚飞才磨磨蹭蹭地将林城整个脸涂满。
林城没太在意，只是看了眼窗外，皱了下眉，天快亮了，如果他们没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到达目的地，这就意味着要在太阳底下行动，这样一来他们被发现的可能将会翻倍，失败的可能也就更大。
易定也在愁，问了句："连长，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林城想了想说："大概……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是个很模糊的界限，天可能大亮也有可能还在灰暗之中，林城收回目光，扫了眼车上的人，说："还有半个小时，都打起精神来！"
林城又拿出地图，指着红□域不远处的一点说："我们待会要到的地方是就是这里，离敌方指挥部直线距离五十公里，我们只有五天的时候，所以不能绕得太远，只能在安全范围内尽可能走直线，而且，白天太容易暴露，夜行军的强度会很大，大家注意调整。"说着转向高睿和姚飞："别拖后腿。"
高睿一下就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姚飞已经习惯林城这种说话的腔调，他只是在说一个最有可能发生的事，自己和高睿确实是这个小队里最弱的两个。
半个小时后，军绿色的皮卡准时停了下来，运气不错，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只能隐隐看出泛着微白，黑乎乎的天空变成了深蓝色，七个人依次跳下了车，这个地方离敌后几乎有五十公里，防御疏松，也难怪他们能大摇大摆地进来。
开皮卡的司机探出半个身子，朝林城他们比了个大拇指说："兄弟们，加油！"
那声"兄弟们"让这七个人都暖了心，明明互不相识，却因为这身军绿而变成了一家人，林城扬了张笑脸，笃定地说："不会给兄弟你丢脸的！"
皮卡冒着白烟一溜开走了。
林城扯了扯嘴角，笑道："兄弟们，我们也准备开攻了！"接着便布置了队形："我和高天明打头，易定扫尾，其他人跟上！"
说完便率先进了山。
这一片是无人山区，植被覆盖得很完整，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营地后山跟这里完全不能比，这一片就像是原始山林一样，树木茂密，青草肥嫩，要不是正赶上秋天，这林子里估计会被树叶挡得严严实实的。
林城走得很快，似乎想在天还灰黑的情况下多走些路程。
不到一个小时，天就大亮了，能看清楚林间还苍翠的树叶，间或能听到一两声鸟鸣，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姚飞或许能深吸口清新的空气，侧耳听听小鸟叽叽喳喳，但这会儿却深怕漏听了一点响动。
没有人说话，七个人闷着头赶路，他们现在还不在敌人的防御区内，所以稍稍可以放下心，这样的脚程在后期是不会有了，只有五天，他们只能快点，再快点。
大概又走了四个小时，林城才命令停下来休息一会，众人终于能松口气了，他们其实已经很累了，半夜里被喊起来，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急行了这么久，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吃了点压缩食品，渴了的却只是抿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喉咙，五天的时间如果找不到水源，他们就得靠着一小壶水度过，所以也不敢多喝。
林城咽下最后一口饼干，看了身边几个人略带疲惫的神色，说："伪装好！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天黑了再行动！"
几个人默不作声地就开始做着伪装，其实都是些很简单的掩饰，只是为了防止敌人在远处看到自己。
林城端着枪坐在最外围没有动，姚飞正对这他的背影，就算是在野外，他依然坐得很端正，腰也挺得笔直，稳稳地就像是接受首长视察一样。
姚飞忍不住问了句："连长，你不休息吗？"
林城没回头，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得有人放哨。"毕竟这是野外，就算周围没有敌人，也难保不会出现野生动物，温顺的还好，如果是像蛇那样的，总得要有个人注意着。
顿了顿，林城又说："两个小时候后，我会叫你。"
姚飞点点头说："好。"说完就闭上了眼。
这四个多小时都是林城和高天明在前头开路，这一代没有人走过，树长得尤其茂盛，横出来的树杈凌乱又多，密密的杂草里大多也不是平整的路，石子小坑数不胜数，靠得就是领路人的清扫，虽然粗略，但确实让后头的人好走不少。所以，他们七个人之中，最累的就算是是林城和高天明，其次是扫尾的易定，反倒是走在中间的稍微轻松点。
林城也不是铁人，当然会累，但即便是在最累的时候，他也得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姚飞翻了个身，脸朝向林城，又睁眼看了看那个笔挺的背影，这就是连长吗？在其他人累的时候睡的时候，却必须且一定得保持清醒。
姚飞只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了，想，自己还是早点起来吧。
等到姚飞再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从正中落到了偏西的方向，他揉了揉眼，却没看见林城的身影，起身转了一圈就见林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里还提了只兔子。
姚飞一愣，问："连长，你这是……"逮兔子去了？
林城晃了晃手里兔子，兔子似乎只是被砸晕了过去，这会儿迷迷瞪瞪地睁开了一双红眼，然后吱吱乱叫地挣扎了起来。
"刚听到点响动，以为是有人经过，谁知竟然是只兔子，就顺手逮住了。"但是即便捉住了也没办法生火烤来吃，顿了顿又问："你吃不吃生肉？"
姚飞脸黑了一下，看林城的意思似乎只要他点头，立马就可以把这兔子宰了生吃了，他想了想自己满嘴血吃肉的场景，摇了摇头说："不吃。"
林城可惜了一下，但在野外在兔子不是个明智之举，血腥味会引来其他的肉食动物，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兔子给放了："还不够啊！"他看着姚飞啧了一声："真该饿你个十来天，到时候只要是能吃的，你都能吃下去。"
姚飞拉长张脸，没说话。
林城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才过了一个半小时，怎么不多睡会儿？"
姚飞硬邦邦地接口说："连长你去睡吧。"
林城眼神一闪，说："说好两个小时后换你，就算你醒了，我还是得守满这两小时。"顿了顿，脸朝向姚飞，暖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半个小时，你陪我一起吧。"
姚飞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姚飞谨慎地跟林城隔了半个人的距离，林城看了嗤笑了一声，一挪身子就紧紧挨着姚飞了，姚飞一惊，还想往旁边退，就听见林城说："别动了，就那么难受？"
姚飞愣了一下，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他也许只是习惯地想逃开，定了定身子，也没再动了。
林城笑了笑，没说话，两人之间沉默着却并不尴尬。